只是一眼，齊柔雲登時遍體生寒。她連忙就著沈青鋒來扶她的手站了起來，因著不知為何有些懼怕此時氣勢淩人的沈玫，向他身後側了側。

沈青鋒倒是無甚表示，依舊淡漠地與沈玫對視。她身上變化太大，讓他不得不開始著想若是她嫁到東宮來，還會不會像以前一樣成為聽話的棋子。但如今看來，她或將成為最大的變數，他不得不防，思及此，他眼中一道暗芒閃過。

沈玫並未分出心神與那母子二人多計較，因為今日的主人翁，應該是此刻坐倒在地的這一對母女才是。她並不必親手處置青青，一來在沈之衍面前，她冷靜聰慧可以，但刻薄惡毒還是罷了，二來，她不覺得羅月淑那般睚眥必報的人會輕易放過這大嘴巴的丫鬟。

在一旁，另一位婆子壓著的男子還在不停掙紮，他說不出話，便只能啊啊地叫喊起來，活像一個啞巴。當他瞧清楚了沈玫之時，他動得便更加厲害了，仿佛面前站著的並非是面若桃花的少女，而是來自地府勾魂奪命的惡鬼一般。

他這般作態，那身強力壯的粗使婆子便不樂意了。她結結實實抽了他兩個耳光，聲音異常響亮，那婆子開口罵道，“混賬東西，老爺小姐面前豈容你如此放肆？”

“或許是個啞巴呢。”沈玫微微躬身看他，又像是見著什麽臟東西一般，拿著衣袖遮掩了口鼻，嫌惡道，“便是他與妹妹行了那茍且之事嗎？”

羅月淑聞言險些暈倒過去，她摟緊甚至已然不甚清明的沈傾顏道，“沈玫，你莫要血口噴人！明明應該是你……是你幹的！”她聲音尖銳無比，甚至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沈玫。

“二姨娘在說些什麽話。”沈玫淡淡道，“我一無時間二無能力，再者說，在二姨娘心中，我便是這般惡毒之人麽？”

其實在看著眾位大臣與女眷們走出將軍府，沈玫的目的便算是基本達到了。

雖然太子的意思，是眾人定要將沈家二小姐清白被毀一事守住了，斷不可外傳。但在這世上，又怎麽會有不透風的墻，又怎會有所謂的秘密一事。人生下來長著一張嘴，自學會說話之後便再控制不住，不論何事，時間一長必定人盡皆知。

如此一來，日後的沈傾顏在汴梁之中便再無立足之地的。她會被各家門戶當作無用而又不知廉恥的破鞋，能否嫁出去還是難說的。即便名頭上多了一個將軍府的頭銜，但畢竟身子已經臟了，這世道，又有多少婆家不在意這些的。

並非是沈玫心腸多麽惡毒，只是如若蕭遙那時不出現的話，更或是她一早便中了羅月淑的計謀，此刻，有這般悲慘下場的人便不是沈傾顏而是她沈玫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沈玫真是越發地喜愛著公道的話語了。

“我自從飲酒之後身子便不適，便自己出去轉了轉，這不，方才回來便聽得這件事了。況且二姨娘的丫頭方才居然認錯了人，我便是心中有一萬個委屈都未曾吐露，二姨娘為何卻要口出此言？”她做出一副傷神之態。

“左右目前的狀況你也是瞧見了的，妹妹她已經……”沈玫瞧了一眼神智不清的沈傾顏，對沈之衍道，“父親，妹妹她定是被歹人強迫的，但事實已經無法更改，女兒看當下，最要緊的還是盡快為妹妹尋一位大夫，莫要出什麽事才好。”

羅月淑還是抱著渾渾噩噩的沈傾顏不肯撒手，看向沈玫的目光滿是惡毒。

她千算萬算，都未曾想到原本是用來對付沈玫的法子，卻偏偏讓自己的女兒遭受如此厄運。此刻她全然不想是自己謀劃了這一切，只是在心中怨恨為何沈玫不老老實實地受此一劫，便要連累她的女兒。如此一來，沈傾顏的後半輩子算是毀光了。

達官顯貴們都知曉了此時，之後沈傾顏便再不能嫁入豪門之中去，這對她母女二人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打擊了。

“夠了。”沈之衍發話道，“快將傾顏擡回她屋中去，鋒兒，去找大夫來，給你二妹看看身子。”他有些頭痛，望向羅月淑的神情便是不悅與失望至極的。他固然為二女兒感到心痛，但也不能由著她這般汙蔑自己的嫡女。

羅月淑登時便一個激靈，原本因著沈傾顏受辱而喪失的理智慢慢回到了身體當中。她不敢再擡頭看沈之衍，有婆子上來接過沈傾顏，她也咬牙由著她們去做。

她不能在沈之衍面前明目張膽地對付沈玫，這一腔被算計之後的怒火無從發洩，在深吸幾口氣之後，她的目光便落到了一旁，因著被蕭遙點了啞穴而在此期間一言未發的男人。

接下來，沈玫便十分淡然地觀看了羅月淑是如何由一位端莊的將軍府二夫人成為一名市井潑婦的事實。她下手自是極其狠辣的，只望他臉上踢打。沈玫眼睜睜瞧著他多次想張口說話，最後都被盛怒之中的羅月淑踢在嘴上，斷了幾顆牙，弄得一地血跡。

她心中明了，羅氏這是為了防止這人在沈之衍面前供出她。

羅月淑打得累了，便跪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老爺，顏兒何其命苦何其無辜啊！定是這歹人趁顏兒不備之時便強迫了她，老爺，你定要重重地懲罰這個膽大包天之人，才能為我們顏兒出上一口惡氣啊！”她哭得實在是情真意切，淚濕衣衫。

沈玫瞧了一眼那地上差不多剩下半口氣的男人。她清楚地記得，在自己單槍匹馬拿著一把刀之時，他這手都挪到了褲腰上了。只是想想便幾欲作嘔，她神色冷肅起來。

“姨娘說得有道理。”沈玫罕見地附和她道，“這人當真是膽大包天，居然對妹妹做出如此下作齷齪之事。妹妹無辜可憐平白受罪，不好好整治他一番，想必妹妹清醒過來，也是會怪罪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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